白氏的身体,的确是在生了沈获之后才垮的,白氏的父兄在朝中都甚是得力,对白氏这个女儿妹妹也颇为上心。
沈老夫人沉吟半响,只得罢了,不再提这事儿。
从老夫人院中出来,沈应去了白氏那儿。
天气阴冷,白氏坐在榻上缝着什么,见他来了,放下东西就高兴地迎了上来,挥退丫鬟,亲自给他脱斗篷,斟热茶。
递茶杯给他时,白氏的袖子缩上去,露出一截细瘦腕骨,上头松松套着两个羊脂玉镯子,仿佛一不注意就会脱出,落在地上砸个粉碎。
一身家常月白衫,本该是合身缝制的,如今穿在她身上,却空空荡荡,愈发显出她瘦骨伶仃。
沈应忽觉心酸。
白氏是他的发妻,十三岁订亲,十六岁嫁来沈家,次年生子沈获。
父母之命,谈不上什么情深意重,但少年夫妻一同过了这许多年,白氏又是温柔和顺的性子,二人之间从未红过脸。
可是,他的发妻,眼前活生生的白氏,三年后只余一抔黄土。
“母亲那里,我已经拒了。”
冷不防他突然提起这个,白氏又惊又喜,迟疑道“你”
沈应打断她“获儿好好的,我不缺儿子。
不必替我操心这些,你只管安心将养着身子。
上次太医来请脉,如何说可有起色”
白氏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
我这身体,能挣一日是一日罢。
只是带累了你,操持家务,外出交际,我都失职了。”
“别想那么多。”
听她如此说,沈应心下更是难过,岔开话题,又陪她说了一会子话,一起用了晚餐才离开。
由于芙蓉暂住沈家,又不曾自带丫鬟,沈老夫人便派了春燕照顾她。
第二天正是上学的日子,春燕比正主儿还兴奋,早早就喊了芙蓉起床,收拾停当后简单用了些早食,便往静思堂去了。
沈家几位少爷小姐,芙蓉都见过了。
沈家规矩,小辈隔日去老夫人处请安,当然,若有孝心又得老夫人喜,似沈获那样日日去也使得。
大房的沈蕴和沈芸都大了,一个在京郊的白鹿院求学,一个已经订亲,正跟着大夫人学管家,明年开春就要出嫁了。
二姑娘沈艾也十三了,相人家就是这一两年的功夫,平时也不怎么上学堂了,一般都自个儿在院中接受高级淑女培训。
所以如今偌大一个静思堂,便只剩二房的沈茂与沈芝,并三房的沈获三个人跟着先生念。
芙蓉初初上学,心中略有些忐忑,到了地方,却发现沈三爷正与一留着羊角胡子的中年人说话。
见她来了,沈应朝她招招手,芙蓉乖乖的过去,仰头向两个大人。
沈应的神情柔和了许多,甚至微微露出个笑来,对她说“这是今后给你上课的李先生。”
芙蓉眨了眨眼睛,乖乖问好。
李先生点点头,温和地问“柳姑娘在家中可有读读的什么”
芙蓉便又把昨日说过的话与他说了一遍,听得李先生连连捋他的羊角胡子,很快便将小姑娘的今后课程安排好了,细细说了一番,听得小芙蓉满头雾水。
本来他也不是说给学生听的,主要对象还是面前的“家长”
,果然沈应听得认真,还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一番商量过后,其他学生也陆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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