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如果上了别的东西,我都可以和窑厂老板商量。”
宝珠着远处那边的匣钵被打开,里面是一只素胎的“嫁妆瓶”
显然,这个嫁妆瓶是陪嫁,很快被放去了一边,大家又去搬里面别的东西了。
宝珠走过去,慢慢,蹲下。
嫁妆瓶,是民国女孩结婚时重要的嫁妆之一,又称“掸瓶”
,她的手指挨上那白如凝脂的素胎,她五岁的时候,家里就给她准备了嫁妆瓶,可她最终长到23岁,也没时间把自己嫁出去。
记忆仿佛可以穿透年月,在这素胎上描绘出一副美轮美奂的人物粉彩,这种瓶子,放在客厅的条案上正想着,一根干芦苇被插进瓶子里,她略微诧异,乾启在她身边蹲下,“在想什么”
“在想你干嘛插根芦苇在里面”
宝珠说。
乾启装模作样周围了,“我一时半会找不到鸡毛掸子。”
她抽出那芦苇,想也没想,掰了一半插在乾启的头发上,“悲苦”
地说“家里太穷了,大人也是没办法,你以后千万别想家。”
乾启也什么都不说,拿出另一段芦苇,小心地插在她的帽子上,满是柔情地说“享福的事情,我一定会带着你的不能留下你一个人吃苦。”
赵平跟过来的脚步一顿,被这俩人的幼稚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乾启拉着宝珠站起来,俩人手里各拿了半根芦苇,乾启给她系了系围巾,拉下帽子,宝珠晃了晃那芦苇,一脸满不在乎的气定神闲,还在打量着那个嫁妆瓶。
康熙朝的时候瓷胎画珐琅,就是在这里烧制好高质量的素胎,再送到宫内,由“如意馆”
的宫廷画师再进行绘画。
她忽然向赵平说“这里粉彩是怎么绘制的”
楼上的工作室里。
可以到工人小心地把画稿贴在瓷器上,而后用针扎着描出虚线,“这种打底虚线的颜色,一进窑里,受热就会蒸发消失,现在用得比较多。”
宝珠静静着桌上的填色笔,忽然问“素胎这里卖吗我能不能试试”
赵平“啊”
白釉铺地,橘黄,淡黄,鹅黄,水绿,墨绿,淡墨,淡粉,粉红,洋红,胭脂红,浅蓝,翠毛蓝,丁香色,深紫,秋香色,秋海棠色描画出的戏蝶图。
乾启坐在旁边,已经傻了。
她低着头,刘海几乎盖住了眉毛,旁边放着一杯茶,茶杯的热气袅袅升起,她的神情躲在水雾后,专注而略带紧张,他的心,紧紧地揪着。
她右手执笔,一点一点,沾着彩料描绘在盘子上。
在这间赵平特意找人给她安排的小房间里,原本以为她是玩一下,来景德镇的客人很多都自己画了东西带走。
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要自己绘粉彩的碟子。
“他这里的彩料也好。”
宝珠抬头晃了晃脖子,向乾启,“你怎么越来越安静。”
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乾启的回答,她疑惑地抬头,到他还在对着碟子发愣,她笑着抬笔,点了下他的额头,“你怎么了怎么这种表情我就试试颜色。”
拿起碟子了,“是觉得不好吗那是还没烧,烧好了,颜色就出来了。”
她以为自己觉得她画的不好吗
“别画了。”
乾启说“太辛苦,我得都喘不过气,那样小心精细的一笔一笔,你不知道,我这心里揪得和跳降落伞一样。”
宝珠笑起来,“没有那么辛苦,这世上什么事不辛苦我就是练练手”
“可我着心里难受极了,这天都快黑了,你画的连时间都忘了,脖子疼吧我给你揉揉”
乾启说着要伸手过来。
宝珠挡住他,“不用。”
晃了晃脖子,“还好,没经常这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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