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我最近的便只有元哥儿的院子,你既不愿独自住太远,就与元哥儿同屋罢。”
叶微雨缓步走在前头,桓允拖拖踏踏地在后面跟着。
最前有侍女秉烛引路,一行人乘着月色行走于穿山游廊之下。
“不行。”
桓允歇寝之时,百步之内绝无允许有任何响动,也不能有光亮惹眼。
齐殊元还是个会尿床的小奶娃,夜间必定要有人照着,若桓允与之同睡,岂不是要遭罪
“人在屋檐下,也就你挑三拣四。”
叶微雨道。
“可若是这样,我每天见你的时辰就会更少些。”
桓允蹙着眉头撒娇,以期她改变想法,“阿不”
叶微雨回身过来瞪他,“你这般纠缠不清,莫不是想住到我院子里不成”
她话音未落,桓允的眼睛倏地亮起来,转而却又难为情道,“阿不盛情,我虽羞赧,可也是不好拒绝的。”
给他一根杆儿,他还真的就顺理成章的爬上去了,叶微雨甚是无语,“我懒得与你说道。”
叶微雨的不辞院本就幽静,在叶府最靠里的位置,被功能不一,大小相别的庭院与外界隔开来,算起来,给桓允安排的小院已经是最为相近的,不过仍是要分花拂柳穿过多重院门才能到而已。
院门上挂“远山苑”
的匾额,进得门去,只觉竹篁深深,又有幽兰淡香扑鼻。
流月和绿萝在前,推开主屋的门,屋内的布置也多以画,且是山水写意画为主,其他摆设也只博物架上放有些许白瓷,玉器,让见惯了奢侈珍饰的桓允一时还难以适应。
他走近瞧了瞧,瓷器多是官窑出品,且还是太祖年间的产物,想必是朝廷御赐。
画来头就更大了,其中一幅魏晋时期的画作只不过是寥寥数笔留白勾勒的江中垂钓图,其远山如黛,隐于飘渺的雾气之中;浩瀚的大江之上,只有一叶扁舟,坐有披蓑戴笠的老翁独自垂钓。
其上还有法大家王右军的题跋,这幅画几经烽火,又颠沛辗转,已经盖有不少收藏家的印鉴。
“阿不,你家竟有如此宝贝”
桓允仔细辨认之后道,“不仅是顾长康的真迹,还是他少年时期的作品,若我父皇晓得了,定然龙心大悦,待我回宫后便讲此事说与他听,届时还得劳烦姑丈割借予我父皇欣赏些时日。”
“那是高祖早年自一位初出茅庐的画贩子手里得来的,原先以为是拓本,回家后意料之外地发现真出于长康之手,也是颇为侥幸了。”
叶微雨淡淡解释,她忽而想到什么,眼角有了笑意,“你不是不愿回宫了吗怎的又替圣上打算起来”
桓允表情陡然僵住,她也不纠于此事,着绿萝将被面铺好,又道,“方才你与爹爹对弈时,苏嬷嬷领人过来拾掇的屋子,你平日里甚为讲究,可有哪处不满意”
桓允闻言环视一周。
叶家虽说后来没落了,但刻在骨子里的矜贵却是没有丢失的,加之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又丰厚,是以这侍郎府里子却是极为鲜亮的。
当然了,虽不比他的澹明殿,但却是叶家现有条件下最好的了,他道,“就这样罢。”
“嗯。”
叶微雨点点头,“也不知你使我府上的侍女是否顺手,但有宝禄公公在,想必也不用旁人伺候你起居,我便只拨了个粗使丫头过来供你使唤。”
“比不得你宫里的阵仗,你可莫要嫌弃。”
“阿不你这话说的见外。”
桓允抿嘴道,“明日朝食我与你一道吃。”
“只要你按时起床便好。”
叶微雨说着就往屋外走,“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再多留,夜深露重的,你早点歇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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