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怕来年被搅得心绪不宁,就翻开我吧。”
透特盯着封皮上的这句话了很久,对阿蒙的了解和作为窥秘人的灵性直觉告诉祂,这不是一句夸大的恫吓,如果祂到了里面的内容,心境恐怕会被搅得天翻地覆。
人生在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明智的选择应该是假装没发现它,反正献祭上来的东西那么多,恰巧错过了一两件很正常,何况这个本子还那么的平平无奇。
可透特还是翻开了,在深吸一口气之后,怀着赌徒揭开骰盅的期待,怀着冒险家走入无光洞穴的忐忑。
或许是因为逆反心理作祟,或许是担忧如果假装不到,送东西的人会难过,或者是怀着“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一个本子里的三言两语能耐我何”
的自我安慰式想法,反祂就是翻开了,前后犹豫不超过半分钟。
很快,祂得入迷起来,就像将眼睛安在化身为“蒙娜丽莎”
的阿蒙身上,走过北境的大街小巷,时而微笑,时而无奈摇头,时而陷入沉思。
光线逐渐变暗,巴德海尔卷起了橘红色的旌旗,阿曼尼西斯抖开如暗河之水般的裙摆,星辰静谧地闪烁,透特手指一点,无数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玻璃球亮起来,照亮了纸面上漂亮的字迹。
像是怕惊扰了夜色,又像是怕唐突了作者的心血,透特翻页的动作也无意识地轻巧起来,就像捻起蜻蜓的翅膀。
与此同时,祂意识到,与其说这是一本记录见闻日记,倒不如说是装订起来的长信。
微凉的夜风略过树梢,落到祂耳中变成笔尖在纸上蜿蜒的沙沙声,过去的阿蒙无言地向未来的祂诉说,兴许也是在这么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旁边亮着一点烛光。
透特突然想起,祂们有一个月多没见了。
一个月,几个月,乃至几年对神话生物来说都不过须臾,可祂却有种过了许久的错觉。
这须臾一刻被祂捧在手中,沉甸甸的,几乎有点拿不住,祂索性蹬掉鞋子,坐到床上,屈起膝盖,将日记放在大腿上。
其实只要透特愿意,这本日记的“信息”
就能直接流进祂的脑子里,可祂有意读得很慢很细,中间还去处理了几个祈祷,再加上阿蒙每天都有记录,所以在月上中天的时候才读到“第十一天”
。
在到学派的姑娘们还是如此活力满满的时候,透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奇妙的是,着她们各干各事,各自快活,我却总是想起你的模样。”
“我想起在光辉年代,扮作吟游诗人,一边旅游,一边传教的你……”
“我想起穿着睡袍,翘着脚丫,身边放着一堆稿纸的你……”
“我想起尚未想起过往,安心当着‘预言大师’的你……”
读着这些字句,透特像是着了魔一般,一时忘了呼吸,祂从不知道自己也会被观察得这么仔细,一种酥麻的羞赧从心头升起,又被祂强行按下,祂晃了晃脑袋,面上强作镇定之色,喝令自己不要多想,“都相处这么多年了,熟悉神情,姿态,习惯有什么好奇怪的?祂只是心细罢了,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隔着个把月的时光,祂继续听过去的阿蒙诉说,时天使的语气是平和的,缱绻的,怀念的,却以不留余地的方式,把祂的侥幸搅得粉碎。
“尽管深知你的护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父亲的嘱托,也知道你的护有多纯粹,纯粹到不图回报,纯粹到难以衍生出其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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