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担忧,怕自己的答案会让这段友谊万劫不复。
“淮对沈三姑娘颇为仰慕”
几个字盘桓在舌尖,却迟迟吐不出口。
淮本就个内敛的人,不同于治学政论方面的出类拔萃,他在感情上经验匮乏得如一张白纸。
也就是那宴上一瞥的惊鸿乱了他的心曲,至此满心满眼都是那人,才有几分魂不思蜀,才让他开窍,感受到情爱的熬煎。
只是,他不知,若是此时不如此惶惑而选择坦而告之,把误会的源头扼杀,兴许剧情中二人也不会走到后来那一步了。
但人便是如此,难以预判命运的齿轮会向哪一方转动,自己的一念之差又会牵扯出如何的纠葛,又引出怎样的后果。
人生际遇万千般,辛酸苦辣难防。
淮抽离出原身这一角色,真觉得裴羽其实并未像男二想的那般有怨于他,他只是不解于淮陡变的态度以及对于友谊如此决绝再无回转的抽离。
这样的淮让他感到陌生,可似乎也未曾设想过陌路。
只是性格使然,对于自己无错的事,他注定不可能先低下头罢了。
更何况裴羽的世界是如此辽阔,在他的故事里有漠北厮杀、有庙堂争鸣、更有那途中无数的风景。
他不可能关注到一个小小的淮的挣扎与痛苦。
收回思绪,他继续全神贯注地作为小世界的男二“淮”
而活动着。
淮有些游离地笑笑,只匆匆回道,“并无。”
又怕自己的敷衍让好友感到不愉,补充道“贵女们国色天香,此处人美景美,淮竟有些眼花缭乱,不知今夕是何年,实在是不敢细观。”
“无碍,我早知道彦谨是那真君子,最是谦虚有礼。
你啊你,这般内敛怎能夺得心上美人芳心。”
裴羽觉了淮的迟疑,但自己亦有些心神不宁,便只当他一时羞赧不知如何作答。
便不顾自己在这方面也是那小白一枚,像老手般促狭地揶揄着,一把捞过淮勾肩搭背地走到角落,想和他唠唠漠北军中将士们的事儿还有据麾下说颇具奇效的“俘获女郎的十个技巧”
。
可臂弯中一触即分的纤细腰肢柔韧的不可思议,裴羽有些讶异于这文人的身板如此清瘦,以至于腰都如女子般盈盈一握。
这么弱不禁风,怕是被他这样的莽夫禁锢住,会疼的眼眶红吧。
想象这种情景若是出现在淮身上,竟然非但不让他感觉反感,甚至还觉得可怜可爱。
他一边心里痛斥着自己这不是孤身久了,竟然能把这种臆想套在自己的友人身上,实在是无耻下流;一边身体又很诚实,竟然又忍不住回味这种神奇如过电的触感。
分明先前在那易激惹起血气的军营中都不会这样想法与现实的矛盾让裴羽头脑一时有些空白,竟是忘记了想和淮分享些什么。
裴羽看着和自己离得极近的友人清澈眸中映出自己难看的脸色。
此刻淮正不解地望着他,脸上还带着关心和包容。
他有些愧疚,更觉有愧于光风霁月的友人,无颜面对淮。
正逢一个年轻将领唤他去吃酒,便与淮说道一声后转身去了。
淮也被方司铭、白启朝这些同在翰林为官的同事拉到了文官的局里,大家比起武将的痛快豪饮更热衷于细品慢酌,和裴羽那边一加入就热火朝天的氛围全然不同,更文雅也更慢热些。
眼看各人矜持拘谨,只与自己相熟的二三人浅浅聊上几句,一副放不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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