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林已经下班回家,当然不可能回应他。
应该只是幻觉,当然只是幻觉,灰翠这么说服自己,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按住太阳穴,控制住直接去看林一眼的冲动,想将注意力集中到笔下的文件里,但他看了一秒,高级职业者理当比正常人强许多的阅读理解能力,没法让他看进去一个单词。
灰翠在和自己的道德感做斗争。
不祥之感愈发明显,道德坚持不到片刻就溃不成军。
灰翠迟疑了一下,对自己说只看一眼,就站起来,离开了座位。
一把装了瞄准镜的步槍在乍现的红光中浮出,灰翠拿起那把枪,让槍口指向下方,闭上一只眼睛,睁开的眼睛抵着瞄准镜的目镜。
这只睁开的粉红眼眸,光亮仿佛收敛进了瞳孔,虹膜变得非常黯淡。
灰翠的视线穿过了楼板,穿透了一面面墙壁,随着槍口所指,望向位于三层西南方向,距离城墙很近的薄荷油公寓。
他看到,薄荷油公寓203中,小黑斑和短尾在写作业,躺在床上打吊针的蓝磷灰,在缓慢翻看林以前的课本。
而林,他坐在自己房间高低床下面那张床的床沿上,既是衣柜也是书桌的铁皮箱摆在他身前,上面摊开着一本从仪式科资料室借出的论文集。
看样子之前是在学习。
但现在,林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趴在论文集上睡着了。
胸口起伏频率很快,呼吸很急促。
灰翠回忆他有权限看,但通常不会去看的审判官出院体检单,对比此刻他通过瞄准镜能观察到的,林体内的生命力,帮医疗部的血肉医生做了个回诊——感冒确实是痊愈了没错。
但林皱起的脸,明显昭示着他此刻感到身体难受。
做噩梦了吗?林最近做噩梦是不是有些太频繁了?
从今早例会上的脸色看,昨晚也不像睡得很好的样子。
那个新生的梦神……
还是吹螺者的诅咒并未完全消散?
灰翠慢慢放下槍,让它回到存放武器的空间里去。
他看一眼办公桌的上的文件,思索了一下,带上文件和笔,又来到办公室门后,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穿好,然后向外走去。
他并不知道,他对幻觉般呼唤的疑惑回应,其实传达到了他想传达的人的耳边。
“林?”
一根新的银色光带出现了,是随着灰翠疑惑但立即的回应一起出现的。
林没想到会听到审判长的声音,诧异往另一边望去,但没看到灰翠·多弗尔,只看到指向他的银色光带,另一头伸向遥远的彼端。
这一根新的光带,不需要林去拉扯,就已经是笔直。
而且,当林伸手去触碰它时,才发现那是那不是光带,而是光束。
和他和白璃之间的光带不一样,林不能改变光束,但光束却改变了林。
它落在林身上,仿佛往林身上施加了一
重新的力,林依然在随污染的嘶吼与呓语共振,但这振动却减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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