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德为人,倒是真的豪爽大气,颇为君子。
他与纪宗庆年少相交,志趣相投,又同时从军,一起自小校尉做起。
他资质不错,相较于普通人,已远远胜出许多,可惜却遇上一个纪宗庆。
纪宗庆天赋奇佳,智谋超群,骁勇善战,战功累积迅速,很快便独当一面,成为一军举足轻重的人物。
数十年来,身边陪伴着这么一位好友,王泽德最初是钦佩羡慕的,只是后来,不知从何时起,这种钦佩羡慕隐隐变了味。
三年多前,一时邪火上脑,人就魔怔了,他做下了第一件亏心事。
王泽德本打算让好友吃个败仗,遭遇挫折,他或可以顺势而上。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后果出乎意料般严重。
只是贼船上了,就无法回头下来,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纪宗庆战死沙场,可惜王泽德也没能捞上好处,他在混战中被砍断一臂,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尽数落空。
他很不是滋味。
平生首次做亏心事,所致后果极其严重,王泽德其实是无法心安理得的,邪火下去后,他很懊悔,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安眠。
掩藏在悔意之下,还有深深的不安,因此好友遗孤信一提及此事,他立即心惊肉跳,按捺不住。
他焦灼在大房踱步,许久,王忠终于回来了。
王泽德挥退王忠,立即打开信细。
二爷大约洞悉他的心思,虽措辞严厉,但字里行间却恰到好处,正好安抚了他心中焦灼不安。
王泽德心中一定,是的,纪婉青无证据无人脉,只可能偶尔听说,肯定无法窥破其中关窍。
他万万不能自乱阵脚。
王泽德吁了一口气,放下信,便要销毁。
他刚抬起手时,动作却一顿。
以往为了谨慎起见,与二爷一方的信他都是立即销毁的,只不过,如今他却神差鬼使地停了下来。
王泽德垂目了片刻,最终将信笺折叠好,放进房的暗格之中。
他刚将暗格恢复了原位,便听见外面王忠扬声禀报,“侯爷,世子爷来了。”
东川侯府世子王劼,离京已近三年,数月前才调任回来。
他之所以离京,全为了是否与靖北侯府继续婚约之事。
王夫人不愿意要个没爹没妈的孤女当儿媳妇,只是王劼却早已深慕小青梅,此志绝不改,于是,母子二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执。
古来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孝道大于天,王夫人争不过儿子,牙根一咬以死相逼,他虽知道母亲不会真自戕,但却根本无计可施。
王劼被迫处于下风,他却从未死心,正想方设法挽回。
不想儿子的行为,却让王夫人危机感大盛,她一刻也不能再等,立即相了一个闺阁千金,欲行定亲之事。
时下少年男女的亲事,历来无需本人同意及出面,有王夫人便足矣。
王劼气愤却束手无策,暴怒之下,只得应了上峰之邀,调职离开京城,并留下话,若不得他同意就定亲,他一辈子都不回来。
王夫人到底没敢定下亲事,不过她也没松口,母子僵持长达数年,最终还是遂了她的心意,纪婉青被赐婚,匆匆赶回的王劼只能与她擦肩而过。
王劼一腔希冀被无情浇灭,昔日朝气蓬勃的少年变得沉默稳重,王夫人反倒不敢逼迫他了,唯恐再用力过度,便会给母子之间增添不可弥补的伤痕。
反正纪婉青不可能花落王家,这就可以了。
“世子爷。”
王劼如今在禁卫军任职,每隔几日才回一趟府,这日他刚进门,贴身小厮便急急凑上来。
“何事”
小厮压低声音,“世子爷,今儿纪大姑娘遣人过来了。”
他知道主子心思,也不称纪婉青为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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