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家孤孀,带泪抱住蒯恩胸膛,啼哭道,“你父亲已走了,蒯家只剩你和弟弟。
你肉体凡胎,怎能杀得了猛虎?我的儿,你要再有三长两短,教我们孤儿寡妇可怎么活……”
蒯恩撇开继母,拔矛执盾,沉声道,“金银细软、田宅地契,都给你了;你不是我母,我也不是你儿。
我誓报父仇,你母子取了偌大的家产,还怕不能活命?”
妇人道,“我跟坞里的猎户打听过,知道那两只老虎的巢穴在哪儿。
我儿是好汉子,娘说不动你,你一定要去,我来给你引路。”
刘裕旁若无人,只管喝酒;妇人领着蒯恩远去了,刘裕犹自在酒席醉倒。
二人步行进了山,林色已经快黑了。
妇人不上大路,只拣落叶枯枝覆盖了的野径走。
山行了二里路,妇人脱下丧衣,里面仅穿了一件肚兜;擓了擓鼓鼓囊囊的胸脯,甩出一把香汗。
蒯恩将头扭转一边,妇人道:
“你爹行商坐贾,走南闯北的,也遇上过不少凶险;这趟折在家门前,怪只怪你娘我求佛念经太少。
蒯恩,你还年少,娘以后指望你养老,你弟弟也还要靠你帮扶;咱们回去吧,这家分不分,其实两可。”
蒯恩用手指敲了敲矛尖,道:
“废话少说。
我再讲最后一遍:你非我母,我非你儿。
我母亲早亡,父亲续弦后忙碌营生,常不在家;你每每夜深出门……街头巷尾,多有人言。
父亲在世时我敬你,那是敬我父亲。
如今你也不是我蒯家人了,任你顺心随意,再与我家的门风无关!”
妇人脱下金缕鞋,揉捏金莲,一声巧笑,道,“去吧,沿着这条小路,再走一里远,就是老虎的巢穴。
为娘脚软,走不动山路了,这就回家替你诵经祈福:有佛祖保佑你,那老虎定然伤不了我儿……”
蒯恩走远,回头已见不到妇人。
又走了半里地的山路,一脚将要踏下,颈后衣领竟被人抓住。
“公子,一看就没走过山路。”
刘裕一把扽过来蒯恩,道:
“荒山野岭,沿着羊路、车辙走,都无妨。
迫不得已走小道,手上最好提根竿子,打打草,拨拨荆棘。
林深树密的,你可知道落叶下藏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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