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的空气如死一般寂静。
孟沉霜张了张嘴,一时只觉百口莫辩,仿佛对面二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化作利刃刀锋,将要撕裂他的皮囊伪装。
诡异气氛霎时填满整个空间,就连眼盲耳聋的莫惊春都从静寂的空气中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他下意识地转头向总是言谈温和的李前辈,摸索着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问:“李前辈,发生了什么吗?”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神经紧绷的孟沉霜浑身一抖,差点没原地蹦起来,后背楞地撞上车板,才发觉冷汗已经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
紧接着,孟沉霜便看着谢邙向自己伸出了手。
他压制不住自己的惊恐,脱口而出:“仙尊我真是冤枉的!”
“啪!”
谢邙的五指抓住孟沉霜的手腕。
他定定地看了孟沉霜一眼,随后便以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人往自己身边拉。
[无事。
]谢邙告诉莫惊春。
莫惊春听了,默默松开了孟沉霜的衣袖。
孟沉霜就此失去最后且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仙尊我真是冤枉的!
仙尊饶命!”
孟沉霜这次喊得更加凄切,也更加顺口,同时隐在袖中的另一只手快速反应,随时准备千里召浮萍剑与二人一战。
浮萍剑一至,孟沉霜将没有任何退路可言,曾经清清秀秀的顾元鹤而今也已步入大乘境,三人之间恐怕要有一场血战。
“我知道。”
谢邙没有动用任何灵力,单凭劲力将孟沉霜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孟沉霜刹不住车,一头撞在他肩前。
“行了,坐好,别挡着窗户。”
孟沉霜的额头抵在谢邙胸前,在撞击发生瞬间,他就试图弹起身,然而谢邙手上的力道却死死压在他后脑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只能这样低头睁大双眼,注视着遮蔽了谢邙腹间腿上最流畅有力肌肉的青色衣袍。
琼巧绢流光溢彩,在秋日下反射出点点金光。
孟沉霜却眼睫颤抖,额上一滴汗倏然落下,在谢邙腿上袍边浸出一块深色水渍。
他时刻准备召剑的右手紧张到抽筋。
谢邙低沉的声音从震动的胸腔中传出,汇入孟沉霜耳边,就像震动一片在狂风飘荡的羽毛。
他一字一顿地说:“看吧,在那边。”
什么?
孟沉霜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谢邙便按着他的后脑勺,强行将他的脑袋转了个方向,另一只手抬起来,和罗盘中铜鱼一起稳稳指向同一个地方。
孟沉霜眨了眨干涩的双眼,顺着谢邙的手望了出去。
长风自天地间呼啸而来,吹干他额边的汗水。
窗棂大敞,白日秋光毫不犹豫地洒落在孟沉霜脸上,近乎把他的皮肤照得透明。
辽阔的旷原逐渐在窗中收窄,前方两侧的群山盘旋起伏着汇拢,影影绰绰浮现于雾气尘灰之间,如同迷离浓墨的枯笔画卷。
山野间的风翻腾着越过铃骊辇,向前涌去,带着落叶、尘沙与秋光,在这浩浩天地间汇集于一座山拥峰聚的高大城池门前。
浓黑城楼巍然高耸,山石累就,不着漆彩,气息刚毅质朴,与洒落在山林间的华美仙都截然二物,仿佛一头驻守山间千百年的雄壮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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