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谢琼琚醒来时已是辰时正,一掀开帘帐,大片晃金日光直逼眼眸。
她下意识眯眼避过,待再睁开眼,便见左侧丈地外屏风后的男人搁下了卷,回首过来。
隔着屏风,她不见他面容,却还是对着屏风上的影子展颜。
纵然少年时的丹凤眼从形到神的飞扬早已殆尽,然这会她弯下的眉眼化作新月的形状,极尽温柔。
一如屏风后的男人,目光如水着她。
有一刻,时间是停止的。
只有片刻前她榻前的帘动,和他放的余音。
似有风过,占着他体温的页翻起一角,染着她幽香的帘帐恙起波涛。
跳入东窗的阳光零星落在她身上,妇人半阖着眼理了把铺肩的长发,便觉眼前光影慢慢暗下,苏合香丝丝缭绕,屏风后的男人已经走至身前,在她榻畔坐下。
“夫人,快喂我一盏水。”
他嗓音温醇,带着一点急切和梗在喉间的笑意。
谢琼琚抬眸,因他帮忙挡住日光,她慢慢有些适应,完整地睁开了双眼。
眼中几经疑惑,眉宇间颦蹙又散开,最后别过脸,嗔了声傻子
“妾若是再睡个把时候,贪睡些,郎君便这般忍着”
踩木屐下榻,捧来盏水,当真是就掌心喂下,还要吗
贺兰泽颔首,你慢点。
他她去往桌案的身形,纤弱单薄,披在身上的衣衫空荡荡的。
但是足能行步,手可持物。
还能给他喂水。
如此刻。
甚至可以玩笑他一声傻子。
明明与常人无异。
除了夜中梦魇。
昨夜到了后半夜,她到底没有睡安稳,又那般蜷缩起来,扯着一床被褥紧贴着被角,莫说哄拍安抚她,根本半点不能触碰。
从子时末到寅时过半,将近两个时辰内,基本没怎么入睡。
还是平旦时分薛灵枢过来扎了两针,才勉强入睡。
薛灵枢道,这种控制穴道立竿见影的法子,不可常用,极易伤身反噬。
他问,如何不开安神汤与她,用温和点的法子
当年中山王府里,怀皑皑时,夜中噩梦不能眠,然孕期不敢用药,只一日日强忍着。
待诞下皑皑,心想要调理身子了,却是拖的太久,成日无眠让她燥郁不已。
府中医官听话是听话,但毕竟不甚用心,唯恐被训斥,便多用猛药,催眠的效果好了,然药量隔三差五地加。
他问她因何噩梦缠身。
竹青便低了声色,半晌道,“长安城中,有说姑娘不顾谢袁两家情意,攀附权贵;有说她不奉孝道,父亡未几,便弃了双亲指下的婚约;甚至有说她婚内不检,红杏出墙,早早搭上了中山王,因而未婚而孕其实便同如今一般,漫天流言。
甚至流言击垮了姑娘,皑皑就是在一次午夜惊梦被吓后,动了胎气早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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