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受伤,暂时卸了太学里的公务在府上休养。
弥生担负起照应他的职责,于是可以心安理得的陪在他左右。
后来回想起来,这辈子大约再也没有这样宁静快乐的时光了
四月的风是温暖的,柳絮漫天,像阳春里纷飞的雪。
东边槛窗开着,日影移过来,挤进竹帘边角,洒在案头的一本琴上。
头的序跋描金,碰上光,碎成满眼灿烂的星辰。
竹片在窗框上轻轻撞击,不紧不慢的一声声,直扣上人的心弦。
青花瓷鱼缸里两尾锦鲤载游载飘,几片梨花花瓣落在水面上,漾起无声的一点涟漪。
花耶鱼耶,各有各的曼妙。
弥生才服侍他吃过药,坐在床前的踏板上捧脸朝外,现世安稳,要是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多好他跑不掉,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只是他的心气那样高,高得叫她够不着。
她一直盼着他好,不论是教育人还是问鼎九五,他能够功成名就,对她来说便极其慰心。
可是牺牲得太多,唯恐将来没法子保持这份宁静豁达的气度了。
他略有些咳嗽,怕震动了伤口,佝偻着身子,总是咳一半憋一半。
她忙踅过身去抚他的背,边抚边他脸色,“渴么我给你倒水喝。”
朱唇近在眼前,丰腴而妩媚。
慕容琤怀念那味道,又顾忌着前两天彼此间生了嫌隙,不敢贸然动她。
心里火烧似的热,自己支不起身子,为了拖延时间,有意嗯了声,假作没听清。
弥生不察,果然又问一遍,“喝水么”
他鬼鬼祟祟抬起手,冷不丁将她脖颈往下一压,结结实实来了记抢吻。
他唇上有残留的药汁,亲上去满嘴的苦。
她措手不及,叫他含糖似的含了两口。
好歹挣开了,红着脸嘟哝,“病着还不正经,那刀应该砍在胳膊上,这样就使不了坏了。”
他怕她走,蒙蒙着她,佯声呻吟道,“细腰我疼。”
她斜眼打量他,“我可没碰着你的伤口。”
他歪在瓷枕上,蹙着眉,一副美人捧心的羸弱娇态。
弥生得有点痴,这么漂亮,心思这么深重她暗暗唏嘘,仍旧舍他不下,掀开他身上薄被细细的查。
还好没有出血,至于痛么,划破手指都会痛,更别说被砍得皮开肉绽了。
他伤在前胸,为了方便换药并没有穿亵衣。
裸着上半身,胸口裹扎起来,手臂和肩头都能得到。
她留了个心眼,果然他是有旧伤的,纵横交错在肩背上,像是陈年的鞭痕。
她满心的伤嗟,皓月说的都是真话。
以他这等出身,刀剑上吃瘪还有可恕,若说鞭伤,除了兄弟倾轧不作他想。
“旧伤不少嚜上次夫子夜里叫我过园吃饭,胸口倒是好好的。”
她故作轻松,但是心里那样在意。
勉强笑了笑,故意捎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这回好了,下次再不能袒胸露腹了”
他刻意回避,打着哈哈掩饰过去,“可不是么,以后连寒食散都吃不得了,人生哪里还有乐趣”
她知道他贫嘴,起身到案头摆弄炉鼎。
里面的塔子烧得差不多了,拿铜针拨拨,重新投了两个进去,一面道,“外面花开得正艳,等夫子好些了我扶你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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