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陈宇已独自坐在神牛广场的残垣前。傩戏箱平放在膝头,箱盖的鼓楼浮雕与雪鹰图腾牌正出细碎的共鸣——青铜牌上展翅的雪鹰虚影,正一寸寸融入原石裂痕中的雪山影像,冰晶般的纹路在箱盖上流淌,如同地脉在绘制最后的地图。
"还疼吗?"阿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女的银饰只剩三枚,却依然叮当作响。她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油茶,碗沿刻着侗族特有的"双牛护水"纹,"赵哥去后山采了些伤药,说能缓解双脉反噬。"
陈宇接过碗,指尖触到瓷面的温度。他望着少女眼下的青黑,想起昨夜她跪在神牛残像前修补傩戏服的模样:"你该多休息。"茶汤在碗中荡开涟漪,倒映着他颈侧尚未褪尽的烛龙图腾,"寨主的事"
"他在神牛的歌声里。"阿岚打断他,指尖轻轻抚过胸前新缝的银饰——那是用寨主碎裂的神牛银饰熔铸而成的双脉图腾,"歌师说过,真正的守护者永远活在地脉里。"她忽然指向陈宇手中的雪鹰牌,"看!图腾在动!"
青铜牌表面的雪鹰突然振翅,翅膀划过的轨迹竟与原石裂痕完全重合。陈宇的双脉印记随之烫,他"看"见雪山深处的景象:冰壁上的鼓楼浮雕正在吸收灵蟒虹光与神牛水精的残片,每一道纹路都在排斥试图靠近的阴影。
"王林!"陈宇突然起身,傩戏箱的共鸣震得油茶泼出少许,"星盘定位到神鹰巢的具体位置了吗?"
王林正靠在残破的鼓楼柱旁,星盘在掌心旋转出刺目的蓝光。经过寨主以地脉之力修复的星盘,此刻指针如活物般游走,在盘面上勾勒出念青唐古拉山的立体模型:"主峰北麓的冰蚀峡谷,"他推了推重新擦亮的眼镜,"那里的地脉波动像燃烧的火炬,每隔十二时辰就会与原石产生一次共振。"
孙昊蹲在两人中间,母亲的日记平摊在满是裂痕的石桌上。少年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日记最后一页显形的雪鹰图腾,突然抬头:"这里有段加密文字!"他用神鸟匕的凤凰虚影扫过纸面,一行小字在血光中浮现,"雪山神殿的三重门,需以灵蟒鳞血开道,神牛泪滴铺路,双脉血为引。"
赵强的断幡突然重重砸在石桌上,惊飞了停在残像上的山雀。汉子的护符残片缠着新采的药草,却依然散着微弱的虹光:"老子就说那破冰窟没那么好进。"他望向远处被紫雾染灰的山峦,想起寨主临终前的眼神,"当年青崖那老贼,说不定就是死在雪山的试炼里。"
阿岚的鼓槌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节奏与星盘的转动完全同步:"三重门对应神鹰的三种力量——风雪、冰棱、空鸣。"她的银饰突然指向雪山方向,"而我们的双脉之力,正好是破解的钥匙。"
四人围拢在星盘前,看着蓝光勾勒出的雪山地形。陈宇的指尖划过"神鹰巢"的标记,那里位于主峰绝顶的冰盖之下,十二道地脉分支如蛛网般向四周延伸,中心位置的风之核波动,竟与他体内封存的水精魄碎片产生呼应。
"问题在于如何同时激活灵蟒与神牛的力量。"王林调出星盘的能量模型,"原石的裂痕需要虹光与水精的双重注入,但现在水精魄已经碎裂"
"但碎片还在我们手里。"陈宇取出密封在蜡丸中的十二块水精碎片,每一块都映照着雪山的轮廓,"孙昊母亲的笔记说,神牛水精与灵蟒虹光本就是烛龙的左右翅,只要"
"只要双脉血能让它们重新共振!"孙昊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插画——烛龙展翅时,风雪与水浪在翅尖交汇,"就像在神牛水牢时,陈哥的血能激活共生图腾!"
远处传来侗族村民的歌声,那是送别的《远行调》。陈宇抬头,看见十几个村民捧着竹篮走来,领头的老猎户捧着一面刻满冰纹的青铜镜,镜面中央正是雪鹰与神牛的共生图腾。
"这是神牛护心镜,"老猎户的声音带着哽咽,"当年初代大祭司留下的,能挡雪山的极寒。"他望向陈宇颈侧的图腾,"带着它,就像神牛与你们同行。"
阿岚的眼泪突然落下,她想起寨主用身体挡住阴影触手的场景。少女解开傩戏服,将侗族银饰逐一熔铸在衣襟上,金丝与银线交织成神牛踏雪、灵蟒盘冰的图案:"这样,就能同时沟通天地脉了。"她的指尖抚过新缝的双脉衣,银饰与傩戏符文出柔和的光,"歌师说过,真正的守护,是让两种力量共生。"
赵强默默接过村民递来的兽皮护腕,护腕上的蛇图腾与断幡的虹光产生共鸣。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老猎户的肩膀,转身走向神牛残像——那里,新的纹路正在青铜碎片上浮现,清晰地指向雪山深处的"神鹰巢"。
当夕阳为雪山镀上金边时,陈宇站在村寨最高处,望着星盘上逐渐清晰的地脉路线。雪鹰图腾牌在掌心烫,与原石的共鸣越来越强,仿佛在催促他们启程。他知道,此去雪山,不仅要面对严寒与试炼,更要在阴影追上之前,唤醒最后一处精魄。
"陈哥,"孙昊突然递来母亲的日记,翻到夹着雪鹰羽毛的那页,"这里还有句没显形的话——当神鹰睁开双眼,烛龙的十二羽将重新集齐。"少年的眼中闪烁着希望,"我们一定能成功的,对吗?"
陈宇望着远处念青唐古拉山的皑皑白雪,想起灵蟒在矿洞的低吟、神牛在水牢的显形、寨主在矿洞的陨落。他轻轻点头,将雪鹰牌贴在傩戏箱上,那里,雪山影像与雪鹰图腾终于完全重合,露出神殿大门的一角。
"是的,"他的声音坚定,"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地脉的心跳,永远与守护者同在。"
夜幕降临,侗族村寨的神牛铃铛再次响起。陈宇一行人背着行囊踏上山路,神牛护心镜在胸前闪烁,双脉衣的金丝在风中飘荡。他们知道,此去或许九死一生,但只要雪鹰还在雪山之巅,地脉就还有希望。
而在雪山深处,冰盖下的神鹰巢中,金色的瞳孔终于睁开一线。漫长的三百年等待后,它听见了地脉的呼唤——那是双脉血的继承者,带着神牛与灵蟒的意志,正朝着最后的战场,坚定地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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