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亮,窗纸被风刮得簌簌响。陈峰正给母亲换药,院外传来叩门声——是苏清雪,月白武服沾着晨露,腰间寒星剑鞘泛着冷光。
"昨夜锁魂铃往祠堂去了。"她直入堂屋,指尖点着桌上《星阵》残卷,"我查过,苏家密室真正的契,怕不在那铜匣里。"
陈峰把药碗搁在灶上。星陨锅昨夜热汤时泛过暗芒,此刻贴着他腰腹,像块活物在轻轻颤。"走。"他抄起残卷,又摸了摸怀里半块玉牌。
食武阁后厨还没生火。苏清雪推了推灶台东侧的青石板,"咔"一声,砖缝里挤出道半人高的暗门。陈峰猫腰钻进去,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密道四壁是陈年夯土,墙根爬着绿苔,手电光扫过,竟见青灰砖上刻满年份:"星历三二七星历三三八",最近的一道,是"星历三七一"。
"都是星能共享契的签订年。"苏清雪声音闷在前面,"我爹说,这是苏家与天枢盟共荣的见证。"她的剑尖挑起块蛛网,露出尽头一扇青铜门,门缝渗着星能特有的甜腥。
推开门,密室比陈峰上次来更暗。青玉测量仪蒙着灰,铜匣敞着口,里面那叠契纸在风里打卷。苏清雪扯过张契,递到陈峰鼻前:"尝尝。"
陈峰舔了舔契角。舌尖刚碰纸,腥锈味就涌上来——像昨夜汤里的怪味,混着点焦苦的星能残渣。"假的。"他抹了抹嘴,"真契的星能该带苏家家传的木属性甜涩,这味像天枢盟的血炼引子。"
苏清雪的指节捏得白。她转身走向密室最里侧的檀木柜,柜顶落着层薄灰,锁眼却锃亮。"这是我娘的陪嫁。"她从袖中摸出枚月牙形钥匙,"她临终前说,寒星剑的秘密,在剑鞘里。"
剑出鞘时,密室忽的亮了。寒光裹着星芒,照得青玉仪泛起幽蓝,连陈峰怀里的玉牌都跟着烫。苏清雪握着剑,剑身上原本若隐若现的纹路突然清晰——是北斗七星图,第七颗摇光星的位置,缺着道细缝。
"看鞘里。"她把剑鞘递过来。陈峰接过,见鞘内壁刻着行小字,被星能养得亮:"星卫血脉持之,可破万邪。"
"我试过。"苏清雪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苏家虽练《寒星诀》,可握剑时总像隔着层雾。"她伸手碰了碰陈峰腰间的星陨锅,"昨夜你说玉牌烫,我便猜"
陈峰的指尖触到剑柄。
刹那间,剑鸣如雷。北斗七星图从剑身腾起,化作七团银火,在密室里转着圈。苏清雪退了半步,寒毛根根竖起——这剑她握了二十年,从未见过这般景象。陈峰却觉得亲切,像幼时父亲抱着他看星,那些星星落下来,全钻进了骨头缝里。
"嗡——"
星陨锅突然炸响。陈峰怀里的玉牌"啪"地弹出,撞在剑尖缺缝处。摇光星的纹路瞬间补全,七团银火"唰"地钻进剑里,剑身泛起层淡金,像裹了层流动的星芒。
"这这是?"苏清雪瞪大眼睛。
陈峰摸了摸剑柄,掌心传来灼烧般的热。"我爹说,陈家的魂在星门里。"他轻声道,"或许这剑,本就是守星门的。"
"好个守星门的!"
冷笑声从暗门方向传来。陈峰转身,见苏明远倚在青铜门框上,手里攥着块七星纹玉佩,正泛着暗红的光。他的鞋尖沾着草汁——和昨夜暴星粉的草汁,一个颜色。
"真契在祖祠,你们猜得到么?"苏明远舔了舔嘴唇,目光扫过陈峰手里的剑,"天枢盟的星监早盯着你们了,等会呵,等会有你们好受的。"
密室里的星能突然乱了。青玉测量仪"咔"地裂开道缝,陈峰怀里的玉牌又烫起来。苏清雪抽回寒星剑,剑尖指向苏明远,"你脖子后的标记,当我们看不见?"
苏明远的手猛地捂住后颈。陈峰借着剑光,看见他衣领下露出点暗红——是星监特有的星能印记,像朵开败的血花。
"走!"苏清雪拽住陈峰胳膊往密道跑。背后传来苏明远的尖叫:"拦住他们!拦住——"
星陨锅在陈峰怀里急颤。他回头看了眼密室,那柄寒星剑还在泛着金光,照得苏明远的脸青一块白一块。锁魂铃的声音又响了,这次更近,像在祠堂地下,又像在头顶的星河里,叮铃铃,叮铃铃,像谁在敲着星门的铜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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