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他们。”
沈濛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矮墙之外的空地上,布衣勇士与陈家军仍在混战之中,掺和得十分均匀,弓箭手不能准确射击。
于是,无数铁骑冲入混战的步兵与勇士中,提剑厮杀。
高台上伫立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环绕灵台的混战中,被马蹄踩死着不计其数。
陈家军以数量猛增来还击,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犯上作乱者早已血流成河。
“别打了!
快住手!”
一个沧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喊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双方交战的混乱场面,完全吞没了这个叫停的声音。
陈济极目远眺,远远望见了那个人,在血拼的战火之外,安静地坐在一把并不精致的轮椅上,即便看不清面容,他也知道那是谁。
他吩咐了身旁的陈冲:“停手,活捉剩余作乱之人。”
陈冲领命,立即朝下大喊:“即刻停战,活捉乱党余孽。”
灵台下慢慢安静了,没有咽气的叛乱者都被控制了自由。
王敬的轮椅这才有机会继续前行,在楚黎的推动下,轮椅一路碾压着鲜血,慢慢靠近矮墙。
在矮墙外,守门士兵拦住了去路,楚黎不得不将轮椅停住。
王敬颤抖着手,摸了一下轮椅的车轮,如他所料,车轮是湿的,他轻轻捻开粘在手指上的液体,是血的粘稠之感,不禁眼中含泪,低声悲叹:“我来晚了……”
陈济清楚看到下方来客果然是王敬,会心一笑,高喊一声:“安丰侯腿脚不便,把他抬上来吧。”
陈秘便叫了两个兵来抬轮椅。
将行之时,王敬回头对楚黎说:“你走吧,我以后不需要你了。”
楚黎愣愣站着,双手不忍离开轮椅的靠背。
但没有时间纠结,陈秘的手下很快将轮椅抬起,送上高台,而楚黎仍被阻挡在矮墙之外。
王敬坐在轮椅上,摇摇晃晃,一直被抬到最高平台上,车轮落地。
“你终于来了。”
陈济笑看王敬,似乎是由衷的开心。
王敬眼中无神,整张脸苍白着,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吾皇万千之喜,八方来贺,王氏全族都在,臣岂敢缺席?只是臣双腿已残,无法跪拜,请恕臣不能行君臣大礼了。”
“哦……无妨,安丰侯一向目中无人,即便好胳膊好腿儿,也未必肯对朕三跪九叩。”
陈济饶有深意地笑着,带着调戏般的腔调问:“敢情你这趟……就是特来贺喜的?”
王敬慢慢仰起脸,轻声答道:“臣是来贺喜的,也是来认罪的。”
陈济好奇地问:“认什么罪?”
王敬颔首,又作答:“先前臣误以为皇上有谋害内子满氏之嫌,心生愤恨,故在小女王玉衣兜内放入了一味奇药。
此药于常人无碍,但若有新生婴儿嗅入其味,便会于沉睡中死去,形似窒息。”
此言一出,高台上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王玉更是惊掉了下巴,忍不住朝王敬大喊:“爹,你没有做过的事,怎么可以随便认罪?”
“王玉对此毫不知情,皆是臣之密谋。
后来闻得皇上嫡子无辜死去,臣深感愧疚,因此特来忏悔请罪。”
王敬没有理会王玉,继续了自己的言辞,言罢抬头面向陈济,虽然他眼睛看不见。
陈济默默无言,他竟然从王敬无神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种真诚,那是无私的父爱,是甘愿承受一切苦难的大爱……这原本也是陈济的赌注,不然他凭什么指望已经携带美人逃离建康的王敬还能折返回这个是非之地呢?
();() 但这份真诚的爱,在此刻引发了陈济心里的一阵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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