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意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视线的是染着暖黄光线的纯白窗帘,室内稍显黯淡,寂静得只剩自己身体里规律的呼吸和心跳。
已经是黄昏时分。
缓过意识混沌不清的那几秒,他想起自己躺在医务室的理疗床上。
视线往下,他身上不着寸缕,只盖着一条薄毯。
池遥呢?他想看见她。
他偏转过头,视线移到右手侧,刚要挪动的身体猛然一顿,而后缓缓放松,不着声响地躺回去。
池遥枕着手臂趴在他右手边,睡得正沉。
她身上还穿着白大褂,肘部遮住了大半张脸,鬓边被压住的头稍显蓬乱,脸颊泛着浅淡的红,静谧的睫毛落下一层浅浅的暗影,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
这还是他第一次清晰看见她睡着时的样子,很安静,很温暖。
解意的心脏被柔软的触感包裹,唇边不自觉翘起弧度。
她的一只手搭在床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自然微蜷,圆润的指甲修剪得与指头平齐,因为经常碰消毒水,显得有些苍白。
他们的手离得很近,只要他的右手往旁边挪几厘米,就能触碰到她的指尖。
解意收回手指攥紧,以防自己失去自制力去触碰她。
她一定很累吧。
前两天高强度做手术,昨天晚上肯定也无法安心入睡,所以才会累得睡着。
解意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出奇地平静。
过去七年的经历在他脑海中已然十分模糊,很难挑出某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瞬间,可他肯定,不论他的结局如何,不论未来是否有机会与她再见,他会终生铭记此时此刻,此景此人。
池遥佩戴在手臂上的终端忽然亮起屏幕,提示有人申请通讯,她在光线亮起的同一时间就睁开眼睛,眼里的惺忪一瞬间归于清明,不期然对上另一双慌乱躲闪的眼睛。
“解意,你醒了?”
她撑起身体坐直,刚睡醒的声音微微沙哑。
“嗯,刚醒。”
解意垂着眼皮,视线左左右右扫动着,就是不敢看池遥,耳根漫出一股热,极快地向脸颊蔓延。
她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让他完全没有防备,好在她被终端吸引注意力,没有过多回想他刚才的眼神有多直白。
视频通讯申请人是何诉。
已经到了池遥平时下班回到宿舍的时间,估计是等得着急,才会直接拨打过来。
“是我的朋友。”
池遥询问他的意见,“你方便我现在接通吗?”
解意有些诧异她会带他见她的朋友,麻利地扯过衣服和裤子套上:“我没有不方便的。”
“好。”
等他穿好衣服,她点下接通。
画面在空中投映出来,傅弥失魂落魄地窝在沙里,高挑的身体蜷着,好像一只大型动物被雨打湿了毛,委屈又可怜;何诉盘腿坐在地毯上,齐耳短被她强行扎起来,短短的一截尾呆愣愣竖着,看着都头皮紧。
东倒西歪的酒罐酒瓶摆了一地,两人脸上都泛着浅浅的酡红。
通讯接通,何诉激动地一张脸怼上屏幕,语很快,声音又高:“池遥!
你再不接通我就要找人攻打第一军……”
话说到一半,眼睛扫到画面边缘处的陌生oga时猛地中断,她干瞪着眼睛,舌头仿佛打结。
“没事了,别担心。”
池遥安抚道。
“啊?哦,那就好。”
何诉回过神,头也不回地伸手将瘫在沙上的傅弥扯拽过来,客套地笑着,“这位是……是解意吧?”
解意唇边抿出个轻浅的微笑,礼貌点头示意:“你们好,我是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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