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得了生死哑巴亏,吃也吃定了。”
颜知昌听了他的话,愣一愣神,自无他话再说。
二人一番谈话,均是在悬村的一处简陋的茶馆中,此刻桌椅间都是下地干活的农人,正是春耕,村民忙碌,茶馆老板的生意也好。
粗瓷的瓦罐里熬了大罐大罐的茶水,山野粗茶,竟也茶香四溢。
人群来来往往,摩肩接踵。
颜知昌一袭布袍,走出茶馆去,便如一滴小小的水,汇入江海中去了。
身裹粗布衣裳的苏缨在村落几日一次的街市中行走,她身上原来穿的一件罗衣污了一些,被她悄悄剪去一部分,裁成一片一片的料子,包在手中,想要找一家当铺换点回家的路钱。
她走了半日,没有寻到当铺,只有一位开线铺的货郎愿意花八十文买下来,带城里去卖。
苏缨与他还价了半日,还是只得了一百文钱。
苏缨换好了钱,又找到算卦的摊铺,要了一些笔墨,想给家中写信。
她坐在喧闹的市中,一支分岔粗笔,一张粗野草纸,一面写,一面沉吟,落笔极慢,神情又十分认真。
燕无恤寻到她的时候,纸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整整一页。
苏缨主动将信件交给他看;“你帮我瞧瞧,这样写,我阿娘看不出来甚么吧?”
只见信上满纸的春景,说浮游山的山水幽静,老松奇形怪状。
还写了山下的春耕,嫩绿稻芽儿,放牛的小童,皆是这两日所见。
她文字悠慢舒缓,读在眼中,竟也觉闲适透纸而来,燕无恤微微一笑道:“当初你才出家门时,满纸江湖事,现今反倒都说春景,半点不提有奇遇。
你阿娘一见必知有异,你不如将你初时编故事的本事拿出来,虚虚实实,反倒让她放心。”
苏缨提笔正沉吟间,忽闻外面敲锣打鼓的响起来,人群中一阵喧嚣,继而都朝声源涌去。
苏缨不由得好奇:“这是什么?”
燕无恤道:“戏班子,昨日有人张了野布告,说是今天要来演一出跣足杂剧。”
见她目中露出跃跃欲试之情,便道:“跣足戏很热闹,也有些武艺编排,去瞧瞧,与你家书有益。”
靠近布台处,鼓点愈急,大锣惊鸣。
燕无恤一听,面色便浮起兴味。
跣足剧是流传于岭南的一种杂剧,伶人赤足,饰鸟羽,面涂朱,有湘楚淫祀之风。
这是近两年才在西陵流行起来的一种剧,取打闹玩笑,博人一乐,看个热闹。
苏缨将目光对准戏台一角敲鼓的人,那是个身材高武的大汉,肌肉遒劲,面上施朱。
敲的乃是岭南特有的乐器,足有一人高的水鼓。
大汉力道正宗,手持一柄白蜡木锤,铆足了劲往鼓面上敲,声音洪亮,一声声如打在心间。
水鼓每密集的响一阵,人群中必起一阵高喧吆喝。
三四个赤了半身,戴着面具的伶人应和鼓点,在戏台上又是翻筋斗,又是叠罗汉,还有一个少年掌着说角,调侃儿幽默,惹得观众哄堂大笑,不时便有小钱飞出去,哗啦啦落在地上。
旁边响起了议论声。
“哪来的戏班,好地道精彩,数十年没见过这样有真本事的跣足戏了!”
“瞧敲鼓那个,那才是真本事,人高的水鼓,敲得恁好!”
“村里打哪处请来的?从前怎么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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