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用膳可挑着呢。
像芹,韭,蒜,茄,胡荽,波棱,苋、椒,蒿还有菌这些有独特气味的菜,那都是不吃的。
鱼只吃鲫鱼,而且只吃鱼眼睛后头那块肉。
肉只吃羊肉,羊膻味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以送到嘴边时能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味道为宜”
门外,校尉与两名手下透过门缝着坐在人群中口沫横飞的长安,面色阴晴不定。
过了片刻,校尉转身离开,手下跟在后面问“大人,不抓了”
校尉边走边道“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陛下身边的人,岂是我们动得的若是假的,证明这小子胆大心细头脑灵活,将来入宫了,只要有机缘,定非那池中之物,费不着为了半袋黍子与这样的人过不去。”
手下闻听此言,虽心中仍是不忿,却也不敢反驳,只得悻悻地跟着校尉离开。
长安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门外,见人走了,松了口气,心思管闲事而不死,来以后可以去正派混了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众人喝黍子粥时,阚二用胳膊肘撞了撞长安,问“你我同在后院,又不曾去陛下身边伺候过,你怎么知道陛下那许多事”
除了与慕容泓相遇那段,其他事本就是长安信口胡编的。
蓦然被揭老底,长安一口粥差点呛到,踹了阚二一脚,骂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伺候狗祖宗”
阚二憨憨地一瞪眼,道“先帝爷的狗,可不是狗祖宗么,陛下都眼珠子似的宝贝着呢,我敢不尽心”
说到此处,他愁闷地叹了口气,道“也不知熊爷怎么样了我不在,谁敢喂它啊可别饿着。”
长安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不理他。
阚二又用胳膊肘拱她一下,问“你不担心你的鸡么”
长安道“你还是先担心你的鸡吧。”
阚二疑惑“我有什么鸡可担心的。”
长安回身往他下面瞄了一眼,道“就咱们这些人,想入宫伺候不得跟他们一样先挨上一刀”
阚二大惊,伸手捂住裆部,道“凭什么我就养个狗而已,干嘛还要挨刀”
长安闲闲道“人太监就给陛下打个伞而已,还挨刀呢,你凭什么不挨”
阚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得脸都白了。
长安心中偷着乐。
她早已打听过了,饲养鸡犬是在鹿苑,鹿苑并不在后宫之内,在鹿苑当差应当不用去势。
她故意吓阚二这个傻大个罢了,省得他有闲心说东说西。
启程时,昨夜那嘴角有油光的少年又是最后一个上车,一夜时间,长安已经知道了他的姓名杨勋。
这名字不像一般乡下人家能给孩子起的名字,怪道心眼这么多。
傍晚依然投宿驿站,长安下车时瞥见有几个士兵站在不远处,一边眸光诡谲地向她这边打量一边交头接耳。
长安心知兵戈方止天下初定,这帮畜生还没从那刀头舔血恃强凌弱的状态中调整过来,自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盛京日近,余下的路,却是越来越不好走了。
晚饭换成了窝窝头和黍子粥。
长安一手拿着窝窝头一手端着粥,听身边人喝得唏哩呼噜的,自己却一口没动。
上一世她其实算不得一个特别有防备心的人,否则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被人一刀毙命。
重活一世本来应当好自珍惜,无奈上辈子不修这辈子遭报应,爹是兵痞娘是暗娼,时逢乱世民不聊生。
每天睁开眼就有一个根本问题等着她解决,那就是生存问题。
钻研一个问题十数年,再愚钝的人也会摸出一些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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