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之北。
大雪似鹅毛纷飞了几日,小木屋被积雪覆盖住,仅留下屋檐前的一圈甘冽的泥土地。
因为没有了元神的保护,温度的供给,仙尊的身体越来越冰冷,她倚靠在床上,蜷缩着身子,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但是她依旧能感知四周那些预示着死亡的霉菌和雪蘑菇的蔓延。
斑驳的霉菌成片的一点点悄然在角落生长,雪蘑菇因为木头的俯视还有房间仅存的人的温度撑起一朵雪白的小伞,它的伞盖晶莹剔透,雪花落在上面,很快融化成一滴晶莹的小水珠,无声地落下来。
尽管她不清,可她能闻到一股腐朽糜烂的气味,这股气味或许是来自于她快要衰败的五脏六腑,但更多的是来自于房间的霉菌与毒孢子。
它们生长的地方往往预示着生命的凋零和木头的腐败,诚然,仙尊自己也觉得自己快要腐败了。
不过她唯一欣慰的是,在这极寒的地方,又有小屋傍身,她吸引不来令人恶心的臭虫还有喜欢吃腐肉的秃鹫,好在,她死的没有那般惨烈,还能在这冰封雪地里留一个满是窟窿的全尸。
仙尊最先消失的五感是视线,她的眼皮宛若承了半斤铁,啪嗒一下合上,再之后,是触觉,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冷是热,只觉得身体像是轻飘飘的,灵魂在身体艰难地挣扎着,欲图抽离出去,奈何她苟延残喘的肉身死死地禁锢着向往自由的魂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它就无法挣脱束缚。
所以,上天给她的惩罚就是,死之前也要受万箭穿心之苦,她仿若回到了行刑当天,亲眼见一支支长箭穿过她的身躯,她一开始不觉得痛,就像是极度的疼痛时候,脑海里会出现保护机制,让自己没有那么疼,然而到行刑到一半,那五脏六腑像是错位一般,又像是从肚子里生长出一万根刺,朝着她的血肉扎去。
她无处可逃。
一旁的钟流萤已经嘶吼沙哑起来,眼神宛若被抽空了灵力,死板地瞪着她的方向。
微风吹过她的头发,将她一缕黑色的发丝沾在红唇上,她嘴角微微张开,殷红的鲜血从她嘴角滑落,沾湿了漆黑的头发。
极度的痛苦,会导致脾破裂,鲜血逆流而上,涓涓流个不停。
仙尊蹙了一下眉,撇头不去她。
她曾伤害过她,为何还要再一次上她。
她泪眼模糊,依稀听见有人从雪地走来的声音,那个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木门被轻轻推开,咯吱一声响,门上的积雪宛若雪白的柳絮落下,隔着那片白雪,身穿绿色衣衫的少女微微驻足,她的视线朝里面扫了一眼,目光和她对视上。
“师尊”
钟流萤两步上前,抖开身上的雪花,半蹲在床边。
仙师已经闭上了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笼罩一层阴影,整个面部显出冰蓝色,皮肤上还蒙了一层像是打在梨子上的寒霜。
她的手指轻轻一触,刺骨的寒烫得她发疼,她情不自禁地哼哭了一声“师尊,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半跪地上,一手抓着那已经僵白的胳膊,脸贴着她纤长的手指。
仙尊并没有睁眼,惨白的唇微微抖动,气息如游丝“你又不听话了。”
钟流萤见她整个人快被冻僵硬了,没理她说什么,只自言自语“该受的罚你也受了,让弟子带你回去吧。”
说罢,她凑上前,红唇吻上那瓣宛若雪莲的唇,冰凉的唇几乎一动不动,也感受不到那个人心跳。
但是她分明见她睫毛微微撑开,眼眸闪烁了一下。
漫天的白雪,白茫茫一片,一道小绿身影宛若初生的嫩芽,为雪地添了一番颜色。
她背着比她还要高大不少的人,在白雪皑皑天地间,留下了一串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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