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一进门便精准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千思百念的妹妹。
他已经多年不曾回来了,上次见林栀予,她还是个刚过他腰的女娃娃,穿着色彩浓艳的衣裳,躲在谢意婉身后,用警惕的眼神看他。
他不知为何会这样,明明年幼时妹妹总喜欢粘着他,他教识字,带她看马驹,她会搂着他的脖子一声声喊阿兄,叫人忍不住将一切珍贵的东西都给她。
如今谢意婉仍在场,可妹妹离她远远的。
林疏不知谢意婉才来不久,只见谢意婉站在后方阴影中,而他的妹妹则身在向阳的窗边,沐浴在阳光下,像极了春日里新生的嫩芽。
两人隔着堑,似再不复以往的亲近。
来之前,林颂宜对他有惊喜,这便是那惊喜吗?
可当林疏察觉到妹妹的视线,呼吸骤然变得紧绷,下意识便将右手藏了起来。
他以为妹妹看到了手上爬满的刀疤。
粗砾、丑陋、杀人无数。
林疏并不觉得自己的手好看,不仅是手,他满身血腥气,凶戾骇人。
多年前,他曾在西北救下一个姑娘,五六岁大,正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纪。
姑娘被他救下,本是满口感谢,可当看见他满身的血,便又踢又打哭喊着什么也不准他靠近。
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吓人。
妹妹也会像她一样怕他吗?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事一发生,他苦恼不已,一连几日写信问林颂宜该怎么办,结果遭了她好一通嘲笑。
林疏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那些传他弑杀的流言有没有传到妹妹耳郑
多年过去,他身上的煞气只增不减,妹妹只会更害怕嫌恶他吧。
林疏失落极了,悄悄调转脚尖,远离妹妹,好像这样妹妹就能多分他一点好感似的。
他听林颂宜妹妹心中有遗憾,若是能得知便好了。
林疏看向上首,“太祖母,母亲,承业回来了。”
承业是林疏的表字。
谢老夫人脸上勉强挂着笑,甚至都没打算开口,她知道沈氏坐不住。
沈氏确实坐不住,林疏虽非她所出,可还在襁褓中便养在了她身边。
她对这对姐弟身上倾注了丝毫不亚于林栀予的精力。
沈氏本不想当众落泪失态,可外人只看到林疏的风光威武,做母亲的只觉得心疼。
她在林疏身上找了一圈又一圈,眼睛每挪动一寸,便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割得鲜血淋漓。
所幸,林疏并不像是受了重刑的样子。
“黑了。”
沈氏哽声竭力吐出两个字,多便要忍不住泪意。
林疏堂堂男儿,鼻子也有些酸,他亦极思念自己的母亲。
可他到底是男儿,拍拍胸膛,“母亲只瞧见儿子变难看了,不觉得儿子更高更壮实了吗?”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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