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冥界之时,我顾忌戒指之中多出来的两魄,留心之下才去寻折清帮忙。
明面上是寻他帮衬,暗地也是试探着问问这两魄是为何而来。
折清回馈的态度难以揣测,后又莫名其妙将我提来凡界,将我魂魄再度封印。
若是强行解开,折清必有感应。
可我现在已无法计较得失,柳棠离世是我的疏忽与责任,若是连他的魂魄再给弄丢了,实在说不过去。
走往内屋,我将引魂铃搁在窗边的桌上,“我在冥界三年,未动手杀过你鬼族一人,引魂铃给你,你可是当真不肯放人”
风铃轻轻摇曳,别样清脆的声响带着迷惑人心的诡异,想必柳棠就是受此铃音,才连一声呼喊都没有发出,便逝了的。
红衣女鬼从窗台爬上桌,衣服摩擦着窗台上的木框,簌簌的响。
伸手将引魂铃攥紧之后,死白的脸盘抬起,右脸像是被什么撕咬过,留下残损的面皮参差破碎,掩盖住被整个削去的骨。
她就那般与我相去将将一臂之远的对视着,前庭灯火映照,连其脸上遍布的尸斑都清晰可见。
一动不动,似是短暂犹豫。
对峙半晌,她终于缓缓向后退去,缩在窗台边,下颌张开,仿佛预备将柳棠的魂魄吐出来。
我保持守望的态度,为让她宽心的往后负起手,盯着她不住往外溢暗血的嘴。
清脆风铃声悠悠荡开,我自那平和悠扬中听到一声不同寻常的颤音,眼前女子殷红的纱衣犹如一滴坠入清水中晕染而开的血。
伴随着铃音飘渺婉转,扩散,经由冷风轻轻一荡,也便湮灭。
风过无痕,窗台之前再无人迹。
庭院门前,响起马匹突然受惊般的嘶鸣。
屋前的挂着的原主人蓦然失神的尖叫起来,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疯狂的挣扎。
仿佛想要生生将自己的脖子扼断,好挣开那将她死死缚住不得逃命的绳索。
可她惊恐的眼神并非望向庭外,而是,着我。
院门口处黯黑粘稠的血水涓涓不止的从外溢进来,门槛边那一袭殷红的纱衣早已被血水浸透,凹陷进其被破开的胸膛与腹腔,再辨不出原本艳丽的色泽。
濡湿纠缠的发散乱着,掩盖住那双因惊恐而瞪得奇大的眼,大张的嘴仿
佛还要喊出什么,然满室庭院之内,却只充斥一份死寂。
我自庭前经过,素白的裙摆扫过血泊,俯身,取下被那僵直的手抓攥得生紧的引魂铃。
轻轻晃了晃。
“柳棠,回家了”
归魂入体,予以二度灌魔,三日,便能以魔者之完全体再重归人世。
我守了他三日,终于得以安心。
张启结界之后,碰着枕头便睡死过去。
三魄之内历历往事,即便不愿追忆起也仍渗入梦境,在眼前重现。
得让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再度体验一番折清与我态度分明的厌恶。
木槿曾劝我,愈是强求,便愈是留不住。
我没法子做到从容,理所应当,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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