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歇在笑。
夏让尘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在对着墓碑上死人的遗照,展现露骨的笑意。
膝盖的疼痛细细噬咬。
像是雨滴,绵密不断,落在夏让尘的皮肉上。
这样的雨天并不适合出门,特别是对大病初愈的人,潮气会加剧伤口的疼痛。
作为主治医生,夏让尘不信季歇想不到。
在到季歇笑意的同时,夏让尘想通了一路上无解的一道题。
季歇为什么要把葬礼安排在这一天。
他是故意的。
天气预报提高半个月就提到过这场暴雨,红色代表着危险,是灾难开始的预警。
季歇特意把葬礼安排了灾难开始的第一天。
他在折磨。
折磨自己,折磨夏让尘,折磨死去的季废兴,折磨参加葬礼的每一个人。
记忆太过于容易遗忘。
但是和痛苦挂上钩,就不同了。
以后,每当遇到暴雨,他们就会想起这一场不寻常的葬礼。
这场葬礼本身的痛苦会占据死人生前的功绩,蜿蜒在每个人的回忆中。
雨水裹挟着回忆,甚至不经意间会濡湿晴天。
季歇很聪明,他太懂得怎样扭曲一个人的记忆。
献完花,季歇再次回到夏让尘身边。
他脸上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残留下的是一种浅淡的悲伤,他和所有站着的人有着一样的表情,泯然众人。
如果不是夏让尘如此清晰的目睹,他几乎要信以为真。
季歇是个演技派。
一张面具戴在他脸上太久了,演技早已浑然天成。
太多人说过夏让尘是个怪物,夏让尘早已麻木。
但是感觉别人是个怪物,这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季歇确实是个怪物。
夏让尘这样想着,他要面子,又不惜撕破脸,是个很矛盾的怪物。
季歇推着他回去,泥水溅在他价值不菲的裤腿上,是最廉价的装饰,他却视若无睹。
或许于他而言,这场葬礼还是最大的污点。
现在来,季歇和他血缘上的这位生父,关系似乎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好。
阴暗的天幕被更加黑暗的伞面覆盖。
神父的最后一句话远远飘来。
“耶稣对他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
夏让尘听到了冷笑声。
是季歇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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