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善财难舍,不过当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不肯慷慨解囊的人就很少了。
但即使出钱出粮出宝物,那也有真正倾囊而出,和心存侥幸的区别。
鹿梧虽然不能直接观测人心,不过从心跳脉搏和身体细节变化,来判断谁是竭尽全力,谁是心存侥幸,那却也不是难事。
于是鹿梧说道:“鹿某为人向来言而有信,说杀三户、就要杀三户,不过,既然大家如此慷慨,那就——杀张家、云家和袁家三家不肯尽力之人。
此次通武营随我取城有功,所有士卒包括军官,每人赏银二百两。
另,除张、云、袁三家外,士卒不可扰乱平民,肆意杀戮,否则格杀勿论。”
鹿梧这话,依然满城皆闻。
无论身在城中何方,凡是通武营士卒全都欢呼起来。
通武营虽然是江家控制下的精锐人马,可其中底层士兵却并非江家族人,顶多江晋能力强,队长伙长中有些江家族人而已。
两百两银子,对这些精锐士兵来说是惊人的财富,抵得上数年收入。
可以说,若是真能拿到这两百两银子,下半生只要不是肆意挥霍,养一家人都够了。
城中平民也大松了一口气,甚至也有人在院子里欢呼起来。
军队破城之后,抢劫杀人才是常态,如今遇到一个肯约束士兵,不可扰民的将领,已经算是运气爆棚。
至于张、云、袁这三家大户人家有什么悲惨遭遇——那关城中小民什么事?
能称为大户,那都是根繁叶茂、人丁旺盛的人家。
就算主家不曾欺压平民,那些家中仆从、亲戚旁支,难道还不借着主家威势,做些仗势欺人的事?
说句实话,大家没趁火打劫去抢一把,还是因为如今城中禁止行走,凡是有人偷偷摸摸出门,被巡城的兵爷看到,那都是直接杀了。
(明源城是一个边长一里的正方形城池,南门喊一声,全城都可以听见,所以守军被击溃投降后,几百人已经可以充分控制全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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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
江兴德与唐迟并马而立,鹿梧在城中说的话,他们自然也听到了。
();() 江兴德捋了捋颌下胡须,微微摇头道:“鹿将军还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实在太过慷慨,对赏罚之道只怕略有欠缺。”
通武营未经血战,城门不是他们破的,城墙上守军主力也不是他们击溃的,这入城全不费力,哪里谈得上战功,如何能当此厚赏?
就打了一场顺风仗,意思意思,每人赏二两银子也就够了。
这一赏就是二百两银子,如此败家的将军,定然难以独立领军。
不过这正合江兴德的意。
那鹿梧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再擅长统带大军,他江兴德如何立足?江家又如何立足?
唐迟也点了点头:“鹿将军这般上下一体均赏,只怕反而惹人不满。”
上者多拿,下者少取,这是分开阶层等级的不二规律,你别看鹿梧这般大手笔发银子,可真到了军兵手中,那些军官定然要巧取豪夺,弄走大部分。
贪婪是不变的人性,并不是军中同袍就可以避免——因为军中上下级有绝对支配权的缘故,做得还要变本加厉。
两人正在说话间,一匹高大黑马从城中驰出,鹿梧只是招呼一声,便马不停蹄向北而去。
“果然是去清亭县。”
江兴德率领亲兵策马跟上,心中暗暗叹道。
如果论起对南河府道路熟悉程度,鹿梧怎么也比不上江兴德这种地头蛇,只看鹿梧走的方向,江兴德便知道他要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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