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隆第二个儿子,诞于丁酉。
长子唤作叶长维,养到约五六岁就死了;当次子出生时,叶隆还没有中进士,正准备借这孩子的出生给自己带带喜气,便取了永甲做名字。
所谓甲者,乃榜上有名之意。
叶隆又给他想了字,便叫廷龙。
叶永甲及十六岁之时,叶隆就忙不迭给他儿子捐了监,就等着下一次乡试。
弹指两年,如今叶永甲脱了稚气,长得越见英秀了。
只见他面皮白净,五官端正,鼻梁高挺,一对干净的剑眉,本来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可惜眼睛里却透露着一股忧郁,叫人颇觉沉闷。
“跪!”
叶隆的脸唰地沉下来,“朝廷里来人,你本应出来见一见,却连影儿都没有!
这礼数不全,我是怎么教你的?”
叶永甲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交了秋儿子就要去考,不得不多读……”
“你平时不读,今日就差这一会儿么!”
说着将眉一横,扬起手来;叶永甲趴在地上不敢躲闪,忙道:“父亲不要因小事动怒,伤了肝气,儿子定下不为例!”
叶隆遂将手一收,两只手转而伸到椅子把上,“说这些有何用?你整日在那死读书,也该历练历练才是,好继承家业。
啊,正好咱家要购新宅,你去……齐河县帮咱家看房子,若入得了你眼的,将图送还给我看;没图的,你以文概之,不可有半些虚假,听明白么?”
“儿谨遵父命……”
“你站起来罢,又没有什么大事。”
叶隆道。
叶永甲先伸去脖子看他父亲的脸色,后才犹犹豫豫地站起来,但却有些站不稳。
深作了两揖,又看了看叶隆的脸色,便松了口气,转身要走。
“慢着,你和你师父一块去。”
叶永甲唯唯听命,他知道父亲口中的这位‘师父’,是家里的一个奴才,姓成名从渊,字浴舜。
祖父是山东一带有名的才子,因连结前朝皇室,意图造反,不服新朝而被杀,子孙悉数贬为奴隶;父亲因此到了叶家,成从渊便跟随父亲居住,喜爱文学,颇有祖父之风。
他虽然也是奴才,但因肚中的学问而被叶老爷青睐,故地位自然与其他人很是不同。
他在叶家呆了四十年之久,威望自然不言而喻。
叶家赶走一个先生后,就让他充当叶永甲的老师,叶公子亦十分敬重他,与其父一样,从未将他当奴才看待。
叶永甲大步拐过角门,在正门那里撞见了成从渊,看见他弯着腰,样子极为谦卑,但掩盖不住他那如经笔描过一样的粗黑长眉以及那宽大的前额,显得面相非凡。
待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忽清忽浊,绝不能从那儿猜度他的心思。
成从渊顿顿喉咙:“爷要去看房子,不知用马么?”
他声音很悠长,不紧不慢地道。
“成先生,用马。”
叶永甲语气极为平和。
“好嘞。”
成从渊拍了一下他肩胛。
到了大门口,有两个下等奴才牵来两匹马后,便退在一边,叶永甲一招手,两人道了声‘是’,才敢回去。
成从渊则一边给马套着笼头,一边说道:“爷呀,我不过是你家的奴才,老爷看我肚子里学问还算过得去,正好做了个省钱的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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